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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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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是個手機。

手機又怎麽樣?誰說手機不可以吐槽?

我不是3G,不是智能,不是觸屏,不是全鍵盤,不是翻蓋,不是滑蓋,也不是彩屏手機,我是曾經經典無鑄、樸實無華的藍屏、直板機。

我滿腹不平,機齡長又怎麽樣?我不死機,不罷工,接電話方便,傳短信快捷,健康強壯,身體倍兒棒,摔地上蹦起五厘米,照常工作,從不矯情。

難道還不上那些功能花裏胡哨,外表呼哨花裏,每逢一年便要檢修、殺毒的手機?

手機也是有尊嚴的,我全身力量凝結,奮力抖動,強烈表示我的抗議。

於是,我真的動了一下。

不是有電話打入,也不是有短信傳來。

我自己,動了一下。

…………

張倫揉揉眼睛,不大的眼睛,卻睜得溜圓錚亮。於庸澤則伸手過來,將我放入掌中仔細端詳。

“是自動調成振動模式了嗎?這麽古董的機器也中了病毒?我就說是古董機問題多吧,多不方便啊,師兄,趁早換一個吧。”張倫探頭過來,繼續建議。

換?那也該把你這個多嘴又唐僧的師弟換了先。

我狠狠瞪張倫,可惜他看不見。但是為了充分表達我的蔑視,我仍執著地狠狠瞪了他三眼。

於庸澤將我放到手中,前前後後仔細端詳起來,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皺眉的時候,我的電流總有些亂竄,難以控制。不過也沒什麽大不了,他又看不見~

此刻,往日不喜的聲音如天籟傳來,王導在大書桌後合上於庸澤先前遞交給他的材料,精神抖擻,“小於,我們現在這個研究方向是對的,走,全體去四樓多媒體會議室。”

於庸澤點下頭,收回研究的目光,將我放到電腦包前的口袋中,提起電腦包和眾位同門一起朝樓上走去。

我奔騰不息,上竄下跳的電流,平靜了。

…………

四樓多媒體會議室。

我已厭倦透了王導組織的討論會,連半句他們所謂的小組討論都聽不進去。這兩年常常蝸居於電腦包前面的收納袋中,日子久了,難免就生出了感情,於是,我滿含愛意地給黑色電腦包和黑色電腦本起了不錯的名字——大黑與小黑,不僅如此,我還三不五時地與他們倆聊天。

所謂的聊天,大抵就是指我說我的,他們聽他們的。

也可能他們說的我聽不到,也可能我說的他們聽不懂,也可能大家不過電磁波不同無法溝通。

總之,從來,一直,他們沒搭理過我。

我不介意他們兩不搭理我,自我開始電流波動、胡思亂想、自言自語的這五年來,沒搭理過我的,又何止是他們兩個。由於這個數字過於龐大,我們還是說個簡單的,論起沒搭理過我的,就好記多了,根本就是,沒有一個!

我貼著袋子低端,緩緩哼著一首歌,那是自我有思緒起,他一直留在我內存裏的歌。

唱了半響,王導慷慨陳詞指點江山的新學期小組討論會終於落幕,我還沒來得及高興,便渾身抖動起來。身體摩擦著袋子內壁,發出嗡嗡的聲響。

這次完全不是出自我的個人意願,而是,又有電話了。

而且,是她的電話。

我無可奈何地哼唱起電話轉入歌,很快,溫暖的長指探入口袋,帶我重見光明。

【餵,師兄,我是佟雯,感謝你的溫暖存貨,中午有空嗎?請你共進午餐。】

【報告會結束了?你現在在哪兒?】

【就在你們實驗室樓下啊。】

他快步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窗簾,立時,我便跟著他一起看到樓下梧桐樹旁她一襲長裙,白衣飄飄。

“張倫,我先走了,你們一會把投影儀、空調關好,鎖好會議室門把鑰匙給李姐。”於庸澤一邊叮囑師弟,一邊朝門外走去。

“哦,幫我把本子帶下去吧,謝啦。”於庸澤臨出門前,留下最後一句話。

“師兄,放心,保證完成任務!”張倫在他身後大聲喊道。

於庸澤如風般朝樓下而去,他只聽到師弟的那一句信誓旦旦,他走得那樣快,很可能沒聽到會議室中的後幾句。

“好久不見於師兄這麽匆忙,王導下的任務再急,他都是從容不迫呢。”一個崇拜而不解的聲音,是郭義的。

“嘿嘿,小師弟,你剛從T大過來,還不清楚。”總是臭顯擺的聲音,是錢銳的。

“師兄愛師妹,人人都知道,肯定是她來了。”好做結案陳詞的聲音,是張倫的。

一群小鬼的八卦。

他沒聽到又有什麽關系呢,他關心的人已在樓下,他的心神已都在那裏,別的事情已與他沒什麽關系。

我天生聽力敏銳,尤其在調入“打開揚聲器”狀態,更是耳聽八方。

我聽到了又有什麽關系呢,我說了也沒人聽。

…………

“師兄。”

剛見於庸澤出了大門,佟雯就從馬路對面的梧桐樹下迎了過來。

“銅鑼燒味道真好,謝啦。”她揚揚手裏剩下的一個銅鑼燒,滿臉笑意,“中午想吃什麽,我請你!”

“一食堂雞腿飯,你不是最喜歡。”於庸澤伸出手接向佟雯手中的電腦包,佟雯一秒也未遲疑,將包遞了過去。

同門師兄妹,真默契。

我希望在自己的同系列手機中,也能找到這麽一個夥伴,可是縱觀這N大校園,到現在也沒見到個機齡與我不相上下的同門。

我默默地哀嘆一聲。師兄妹什麽的,也是講究緣分滴,我沒有猿,也沒有糞。

那邊,有緣分的兩個人已經沿著梧桐道走了好一段,依然沒在摧殘哪種生物上達成共識。

於庸澤以為佟雯畢業一年回學校會掛念往日一食堂人山人海排隊等候的雞腿飯的味道,佟雯則堅持自己如今邁入納稅人的行列勢必得請師兄吃頓好的,要去離南校門不遠的東來順吃羊肉。

最後他們沒迫害雞,也沒迫害羊,他們進了牛扒店。而這牛扒店,就建在往日東來順的舊址上。

“沒想到才一年,學校周圍變化這麽大。”坐在牛扒店內,佟雯感嘆。

“學校裏變化也不小。”於庸澤將佟雯身前的瓷杯倒上檸檬水,繼續道,“比如你今天聽報告的頂層報告廳,五月才貼了壁紙。”

“我說感覺哪裏不一樣了呢。”

於庸澤又道,“我們實驗樓變化也不小,你今天有沒有進去,一樓中庭添了校友送的巨型瓷瓶,周圍是孫老師養的杜鵑花,二樓填了最新的計算機工作站,哦,我們組學生自習室的隔斷換了新的,就是以前你建議的白色。”

“真後悔啊,我沒用上就畢業了。”佟雯手捧檸檬水杯,眼帶遺憾。

她巴掌小臉上雙眉蹙著,我見猶憐。

“不然,再回來讀個研究生?”於庸澤笑著建議。

佟雯放下水杯,小臂舉起,傾斜交叉,“NO!”

一掃剛才眼中臉上遺憾之色,她回答得斬釘截鐵。

“再受王導的王霸之氣一回,簡直是跟自己過不去。”佟雯切一塊牛排,咀咽後擡頭望向於庸澤,笑了起來,“如果沒有師兄,當時我的畢業設計就徹底砸了。師兄,你在王導組裏那麽久,你神經真強大。”

“一般,一般。”於庸澤淡定喝口檸檬水。

“這一年,校外在變,校內在變,實驗室在變,唯一沒變的,好像就是師兄了呢。”佟雯放下刀叉,看向坐在她對面的於庸澤,眼神不瞬,笑意盈盈。

受不了了,她總是如此,時不時以眼放出電流來,讓人意亂情迷。可常常地,她僅是習慣於此,並非迷醉。

卻讓旁人迷醉。

我是個手機,我最愛電流了,何況我現在,正餓著。我很不爭氣地哼了一聲,宣告我嗅到了電流的味道,急需來上幾安培。

於庸澤註意到了我了,這很好。這預示著他領我回家嘗上幾口正常電流,又近了一步。可與此同時,佟雯也看到我了。

我心中大喊不妙,警鈴大作,這妞兒估計又會舊話重提。

“師兄,你還沒換手機啊?”佟雯探手過來,將我從於庸澤手中接了過去,前後翻轉著看了起來。

佟雯這姑娘長得巴掌臉、錐子下巴、杏眼葉眉,做事有條理,機靈,又是於庸澤嫡親嫡親的標準小師妹,我可以說是眼見著她走進學校大門,又畢業離開學校的,可她就是有那麽兩點不招我待見。

其中之一就是每見我一次,必建議於庸澤換手機,此點上,比張倫同學有過之無不及。

“邊角這裏,磨了呢。”佟雯上下端詳完我,將我被磨掉外層的地方,獻寶一樣指給於庸澤看。

擦,有點磨損有什麽稀奇?你倒是試試看十年只穿一件外衣還保持外衣上一個刮傷都沒有。因為衣服這種附件出了問題而換掉主體,這算哪門子道理。

可佟雯不給我喘息的機會,攻擊完我的外衣後,轉而攻擊我的內核

她纖細手指點點,解開鍵盤鎖進入主控頁面,又是一聲驚嘆:“師兄,你手機裏怎麽連QQ、飛信、瀏覽器、圍脖客戶端這些基礎配置都沒有?”

她嫌棄地看著我,“我也知道這手機你一直用,有感情了,只是它太老太舊了,連基礎配置都無法安裝,怎麽能滿足信息時代的通信要求?”

我隨著她眼尾一瞥的目光,斜斜看到了暗紫色桌布上小花瓶後佟雯的手機—線條流暢的白色愛瘋四,如鏡面般的屏幕映著方桌上方的燈光,熠熠生輝。那閃爍的光芒,似乎也如它的主人般,對我折射出一分不屑。

切,想我當年橫掃全球、縱橫江湖的時候,你老爹的老爹的老爹連一個零部件都沒有蹤影,直到二零零七年的第而個星期二,你們家族的第一代才得以在Macworld大會上一窺世界。

切,得意什麽,臉那麽大。

(句子:其實你們的世界,不就是以臉大為美的世界?

吐槽中的手機:滾!)

佟雯鍥而不舍又數落了我一番,擡起頭看向於庸澤,眼中靈光一閃:“師兄,我送你一個手機吧,絕對會提高你的效率。”

我不由自主地又動了一下,

這一次,源於顫抖。

誰說手機不可以害怕。

我害怕無線電幹擾器擾亂我的思路,

我害怕離開充電器沒有電可以吃,

我害怕濕漉漉潮乎乎的大雨天,

我害怕,

因為活得太久長得太老而離開他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1. 縱觀手機的發展史,是一部追求“大臉”的歷史,顯示屏越來越大啊,越大越美。不過有趣的是,手機大小在變來變去的過程中,重量幾乎沒有變化。BTW:最早期的磚頭大哥大不算在內哈O(∩_∩)O顫動中的吐槽手機得意地笑:於是,我即擁有人類自己想要的小臉兒,又是標準體重嘍?句子:按比例來說,你的臉快占一半了。超齡手機:......2. 有一些校園小故事,N大臥虎藏龍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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